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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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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家裏只有自己一個人時,薛墨非休息的時候也不願意留在薛宅裏,要麽出去健身,要麽來個短途旅行。

但現在有阮秋在,他決定留下來陪她。

早飯過後,兩人待在客廳裏,阮秋玩她花自己工資買的新積木,薛墨非坐在沙發上戴著眼鏡看書。

他的相貌很淩厲,給人以壓迫感。然而戴上細細的銀邊眼鏡後,倒是顯出幾分難得的儒雅和溫和。

阮秋玩了一會兒積木,有點膩了,好奇地看向他。

他手裏捧著的書又大又沈,上面寫著字,可她一個都看不懂,全是英文的。

“你在看什麽呀?”她坐在地毯上問。

薛墨非道:“宏觀經濟學。”

聽起來就很無聊,阮秋撇撇嘴,打了個哈欠。

“你也想看書?你的畫冊呢?”

“全部看完啦。”

“那就再買一點。”

薛墨非習慣性地想打張鋒的電話,讓他幫忙采購書籍,沒想到對方的電話怎麽都打不通。

他窩了一肚子的火,準備派人去看看他是怎麽回事,低頭時瞥見等在旁邊的阮秋,改變主意,決定先幫她買書。

他點開很久都沒用過的購物網站,搜索書籍。

“你想看什麽?”

阮秋湊過去,趴在他肩上,眼睛盯著屏幕。

上面全是書,有些畫著小人,有些寫著字。

她嘟著嘴翻了老半天,“我想看公主和王子的。”

薛墨非一口回絕。

“不行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小小年紀看什麽談戀愛的?那是你能看的東西嗎?選正經書。”

阮秋被訓得啞口無言,撅了撅嘴。

“那就選個有小狗的吧。”

“看什麽小狗?太傻了,你已經有一條傻狗還不夠?”

“那你說我看什麽呀?”

薛墨非當慣了BOSS,最擅長的就是做決定,皺著眉在頁面劃了幾下,選定一套書。

“這個好,小學生作文精選,你正好提前預習一下。”

阮秋苦著臉。

“全是字,我看不懂。”

“有拼音。”

“我也看不懂拼音。”

薛墨非懷疑她為了躲避看書在撒謊,仔細回憶當年的學習進度,可惜除了火災外什麽都想不起來。

算了,他自顧自地下了單,說:“不會我教你。”

阮秋本以為可以獲得一套新畫冊,沒想到是這麽無聊的東西,大失所望,抱起冬冬回房間。

薛墨非放下手機,想追過去批評她兩句,起身時發現沙發上有一縷粉色的東西。

撿起來一看,赫然是她的頭發。

仿生人會脫發嗎?

可就算是真人,這脫發的發量也太大了。

他走到阮秋剛才坐過的地毯上,仔細搜尋,從茶幾底下撿到第二縷頭發。

接下來,薛墨非跟在沙灘上找貝殼似的,順著阮秋經過的地方一路找去,最後來到她臥室,把所有地板都搜了一遍,收集到的頭發匯合在一起,竟然有手指那麽粗。

她發量很多,又蓬松,掉了這些看上去根本沒影響。

但是這麽粗一把頭發握在手裏,實在叫人心神不寧。

阮秋站在他背後好奇地問:

“你在找什麽呀?”

他塞進西裝內側的口袋裏,揉了揉鼻尖。

“沒什麽,你玩吧,我有點事。”

他快步出門,撥打了陳暮生的電話,詢問他脫發的原因。

陳暮生道:“我們制造她的時候,采用的是毛囊移植技術。這種技術可以讓她長出與真人一樣的頭發,並且擁有正常的生長過程。不過這項技術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陷,就是長出來的毛發比較脆弱,如果燙染漂洗的話,容易引起脫發。”

薛墨非狐疑地問:“只是因為這個?”

“你要是不相信,可以把她送過來,做一個全面的檢查。”

對方的聲音很清冷,有點不染凡塵的意思,不過薛墨非心裏很清楚,這人的壞水都藏在肚子裏,不能輕信。

“先這麽說,有事我再聯系你。”

他掛掉電話,打開一個抽屜,把頭發小心翼翼地放進去。

周末轉眼就結束了,翌日兩人去上班。

阮秋坐在自己的辦公室,拿出平板電腦,駕輕就熟地下載了一款新游戲。

新游戲的界面有點覆雜,她又不認識字,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始,於是起身出去找張鋒。

張鋒不在,辦公室眾人圍在一起看手機,表情很激動。

阮秋走過去問:“你們在看什麽?”

“前臺幫薛總收了份快遞,你猜是什麽?小學生作文選,哈哈哈!”

她一聽到這詞腦殼就痛,趕緊回辦公室去,沒過一會兒,張鋒就帶著噩夢來了。

一套十二本作文書,整整齊齊擺在她的辦公桌上。

張鋒說:

“薛總下了吩咐,從今往後不許你上班玩游戲了,得看書。一天看一本,看完再給你買一套,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念給你聽。”

阮秋可憐兮兮地趴在桌上,拱手哀求。

“拿走好不好?我一點都不想看書。”

張鋒無奈地攤開手。

“這是薛總的命令,我也沒辦法。從哪一本開始看?綠色的吧。”

阮秋仇大苦深地看起了作文選,中間一度困得差點睡著。

張鋒盡忠職守,堅決執行薛墨非的指示,一看見她打哈欠就往她嘴裏餵薄荷糖,往她太陽穴上擦風油精,讓她恢覆清醒。

她被折磨了一上午,中午吃飯如獲大赦,吃完了不肯走,站在桌邊磨磨蹭蹭,想找個借口推掉那份艱巨的任務。

薛墨非去了趟洗手間,出來看見她。

“還有事?”

“薛總……”阮秋學著別人的稱呼,討好地看著他,“我可不可以不看書?”

薛墨非無情拒絕。

“不行。”

阮秋一臉委屈,“為什麽?明明別人都不用看作文書的。”

薛墨非道:“你不是要工作賺錢嗎?他們有他們的工作,看作文書就是你的工作。”

“那、那要是我看成近視眼怎麽辦?”

“我給你買眼鏡。”

“……我討厭你!”

阮秋跺了下腳,背過身去,仿佛不想理他。

站了許久,身後一點聲音都沒有,她悄悄轉過頭,發現他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了。

“你要走嗎?”

薛墨非嗯了聲。

“去哪裏?”

“巡視一家工廠,傍晚就回來。”

阮秋靈機一動,跑過去抓住他的手。

“帶我一起去好不好?”

薛墨非冷笑,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看書了?”

她憨憨地笑。

“我沒有逃避看書啊,我只是……只是舍不得你。”

“真的?”薛墨非挑眉。

她用力點頭,“我好想一直一直待在你身邊。”

盡管他罵人的時候特別兇,但是也有不罵人的時候,而作文是要一直看的呀。

兩者比較,還是跟在他身邊偷懶比較好。

薛墨非忍俊不禁,捏了下她的鼻尖。

“行吧,今天就再給你放一天假,跟我一起去,明天再開始念書。去把外套和口罩拿來,準備出發。”

阮秋歡天喜地地奔下樓去,告訴張鋒這個好消息,穿好外套坐進車裏,跟薛墨非一起巡視工廠去。

薛氏集團主營制造業,名下有汽車品牌、電器品牌、數碼產品等等。

其中最為出名的是汽車,占據了國內百分之三十的市場,年營業額過千億。

今天要去的工廠就是一家生產汽車配件的,阮秋從來沒去過這種地方,心裏很好奇。

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行駛,汽車停在一個巨大的廠房外,裏面傳出陣陣轟鳴。

廠長等人早已在外等候,跑來迎接。

阮秋懵懵懂懂地跟在他們後面走進廠房,看見裏面的景象後,除了驚訝沒別的了。

好大的輪子啊!好高的架子啊!好多工人啊!

她看見一大罐鐵水從上往下倒,落進模具裏,凝固以後倒進冷水裏。

刺啦一聲,白煙躥老高,熱氣撲面而來。

她看得傻了眼,站在原地忘記走。

幸好薛墨非一直註意著她,伸手把她拉到身邊,帶著她往前走。

廠長好奇地打量二人,不敢隨意詢問,介紹廠內新增加的生產線。

“薛總您看這裏,是我們上個月從德國購入的新機器,已經投入生產了,每小時的效率比之前提高百分之八,而且做出來的產品精準度更高,瑕疵率更低……”

薛墨非仔細查看那些機器,頻頻點頭,頭頂忽然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。

他擡頭看去,一堆鋼料堆在架子上,看起來沒有動,卻發出輕微聲響。

工廠裏太嘈雜,雜音掩蓋了那個聲音,以至於廠長都沒註意,還在滔滔不絕地做著介紹。

薛墨非有股不妙的感覺,想讓眾人往後退,誰知還沒來得及開口,鋼料的聲音陡然加大,近乎刺耳,然後成堆的往下掉。

眾人大驚,四散逃開。

薛墨非距離鋼料最近,人群擋住他逃開的路線,最長的一根沖他面門而來。

千鈞一發之際,一個身體撞了他一下。

他被撞得跌出兩三米,滾進一臺機器底下的空間,擡頭時鋼料正好落了地。

想到那個身體熟悉的氣味,薛墨非顧不上還有沒有危險,立刻爬出去。

阮秋趴在地上,迷迷糊糊地擡起頭。

“剛才好危險呀。”

薛墨非定定地看著她,不說話,表情很奇怪。

她想雙手撐地站起來,伸過來的只有左手沒有右手,低頭一看,右手在地上,肩膀那裏有個整整齊齊的切口。

皮膚、肌肉、骨骼,全都暴露在外面。

鮮血沒有噴湧而出,泉水似的,滴滴答答往外流,打濕了衣服和一小片地面。

阮秋難以置信地摸了一下,眼前一黑暈了過去。

“秋秋!秋秋!”

薛墨非撲過去抱住她,喊得聲嘶力竭。

有人打電話叫來救護車,薛墨非腦中全是她,抱著她上了救護車,開到一半時才猛地想起她的身份,讓張鋒開車來接,改為駛向實驗室。

途中他給陳暮生打了電話,後者還在等著他因頭發的事把阮秋給送回來,沒想到會出現這麽大的意外,連忙準備好手術室。

汽車駛進實驗室,薛墨非抱著還在昏迷中的阮秋跳下來,往裏面狂奔。

張鋒跟在後面,手裏捧著她的斷臂,已經用保鮮膜包好,隔絕汙染。

陳暮生從裏面迎出來,臉色極其難看。

“我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決定,就是讓你帶走她。”

薛墨非壓根沒心思跟他吵,將她放在手術床上,嗓音沙啞地說:

“救她!我命令你救她!”

陳暮生沈著臉,從張鋒手裏接過斷臂,將所有無關人等趕出手術室,只留下自己和幾個助手。

薛墨非也被趕了出來,垂手站在走廊裏,一動不動地盯著門。

張鋒在旁勸道:

“薛總,這邊一時半會兒應該出不來,要不我在這裏等,您先回去洗個澡?”

薛墨非道:“不用。”

“可是您的衣服……”

他低頭看去,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襯衣已經被她的鮮血給染紅了,看起來狼狽不堪。

饒是如此,他還是不肯走,讓張鋒回去幫他拿衣服,自己留在這裏等。

張鋒跟在他身邊好幾年,知道他的性格有多固執,做出決定的事不可能更改,於是拿了車鑰匙往外走,順便讓實驗室的人給他搬了把椅子來。

薛墨非坐下,白熾燈的光線落在他臉上,照得他格外蒼白。

他摸了摸自己的襯衣,看著指腹上的血,腦中浮現出阮秋暈倒前的畫面,簡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噩夢。

一滴淚珠從眼角悄無聲息地滑落,墜入衣領裏。

薛墨非再也忍不住,無聲地捂住臉,影子長長的拖在地上,輕微顫抖著。

這次的手術比上次覆雜許多,進行了大半個晚上,直到淩晨三四點門才打開。

薛墨非已經換了衣服,聽見動靜立刻起身走過去。

“怎麽樣了?”

陳暮生沒說話。

他心急如焚,繞過他想進病房,被他擡手攔住了。

“你還有臉進去見她?”陳暮生問。

他冷著臉說:“我是欠她的,不是欠你的,你沒資格教訓我。”

陳暮生嗤笑,“我是她的創造者,我沒資格誰有資格?她失血過多,身體損傷過於嚴重,需要很多次手術才能修補好。在此之前,我不想讓她醒來面對這種可怕的事實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她還沒有醒?”薛墨非凝眸問。

陳暮生嗯了一聲。

他沈默了片刻,再次行動起來,“我要見她!”

陳暮生被推開,薛墨非闖入房間,一進去就看見躺在手術床上的阮秋。

她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白布,頭發為了方便手術剪短了很多,垂在耳畔。

她閉著眼睛,濃密纖長的睫毛像蝴蝶一樣停在她眼瞼上,表情安詳平靜,宛如沈睡。

沒有呼吸、沒有心跳、沒有生命力的沈睡著。

薛墨非怔怔地走過去,擡手碰了下她的臉頰。

冰冷的皮膚讓他陡然涼到心底。

陳暮生站在門邊。

“你可以滾了嗎?除了傷害以外,你什麽都沒有帶給她。”

他轉身問:“要多少錢?”

“什麽?”

“修好她要多少錢?我全出。”

陳暮生無語,“你想證明什麽?證明你有本事養活她嗎?”

他目呲欲裂,“我什麽也不想證明,我只想讓她盡快醒過來!”

陳暮生深吸一口氣,擡手指向門外。

“出去,如果你還想她平安的話,就別留在這裏搗亂。”

他不想走,可這時手機響了,是廠長要跟他就今天的意外做匯報。

薛墨非拿著手機左右徘徊,最後選擇先行離開,走時丟下一句話。

“我白天再來看她。”

汽車離開工業區,陳暮生走到窗邊往外看,天邊已出現一抹淡淡的魚肚白。

薛墨非回工廠處理完剩下的事,已經到了上午九點。

他看了眼手表,打算回公司工作,張鋒千勸萬勸,勸他今天休息一天別工作了,回去好好睡一覺。

他不肯,張鋒拿出手機調成自拍模式,遞到他面前。

他垂下眼簾,從屏幕上看到自己滿是疲憊的臉,哪裏還有往日冷漠幹練的模樣,簡直像個頹喪的流浪漢。

薛墨非聽從建議回到家裏休息,可是洗完澡躺在床上,怎麽都睡不著。

只要一閉上眼睛,他就會看到血,看到阮秋受傷之後可憐無助的模樣,恨不得穿越回去擋住她,讓鋼筋砸斷自己的手。

碾轉反側兩個小時,他瞪著兩只通紅的眼睛下了床,穿上衣服獨自開車去實驗室。

前臺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。

“薛、薛總,有什麽事嗎?”

他一聲不吭地往樓上走,前臺趕緊叫上保安跟在他身後。

薛墨非推開手術室的門,裏面空無一人,轉身去陳暮生的辦公室,裏面也沒人。

他心下一緊,轉身問前臺:

“他人呢?”

前臺嚇得都快頭皮發麻了,結結巴巴地回答。

“陳教授說這裏人太多不方便,所以把仿生人帶回家親自照顧,這段時間不會來實驗室,您想聯系他的話我可以……”

她話未說完,薛墨非已轉身離去,開車直奔陳暮生家——一套位於中等小區的普通住宅。

作者有話要說:今天的更新結束啦,晚安~老規矩,前十評論有小紅包哦(* ̄3)(ε ̄*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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